Still Alive（工作细胞同人，0148/8948）
白血球2001X白血球2048，白血球4989X白血球2048，复数死亡梗，仍然是刀子，而且不一定有糖，慎入。
《You light up my life》的番外篇。
在一年中最黑的晚上，停在树林和冰湖之间，我有许多诺言不能违背，还要赶多少路才能安睡，还要赶多少路才能安睡。
——罗伯特·弗罗斯特。
嗜中性粒细胞课的4989号白血球在与细菌们的战斗中牺牲了。
当2001号白血球言不由衷地尽量以一副公事公办的腔调将这个不幸的消息通知2048号白血球时，后者一如既往地冷静、镇定。
“知道了，谢谢你。”
四平八稳的口吻。
“以后，是我搬过来，还是你搬去我们的寝室？我已经跟2611号、7676号商量过，无论哪种方案，他们都支持。”
2001号小心翼翼地拣选着合适的词汇，生怕刺激到对方的神经。
“我要考虑一会儿，你去工作吧。”
合上双目，2048号疲惫地叹息一声，狭长的眼角有一些湿润，却不见一丁点的泪水。
而此刻，距离1146号白血球和2626号白血球牺牲的日子，仅仅过了不到五个月，如此一来，2048号白血球在这个世界上最亲密的好兄弟，就只剩下自己一个细胞了，如果自己能够排得上号。2001号白血球默默地琢磨着。
但是，实际上，2048号白血球所失去的远远不止两个同伴。
“不可逆？”
造血干细胞接下来的一席话仿佛一阵强劲的、裹挟着冰雹的寒风呼啸着横扫过2001号白血球的心窝。
“对，脊髓也好，臂丛神经根也好，恢复的可能性理论上不是没有，只是……微乎其微。不过，他的一条胳膊还保留着一部分功能，可以拿起一些像是笔、纸、塑料瓶之类细小的物件，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2001号白血球一直清晰地记得，面对这一系列不幸的消息，4989号白血球的反应是如何地激烈、混乱、语无伦次，一副彻底崩溃的模样，几乎不间断地对着周围的细胞大喊大叫、大吵大闹，如同一个冥顽不灵又蛮横无理的孩子，怎么都哄不住，甚至连2048号白血球至少仍然活着的事实都不能够给予这个娃娃脸的白血球丝毫的安慰。
相反，2048号白血球始终保持着得体的沉默，直到2001号白血球把一切自认为应该交代的内容悉数和盘托出，才慵懒地睁开一双被一层潮湿的雾气笼罩着的眼睛。
“4989号呢？”
“受了一些轻伤，并无大碍，已经回到嗜中性粒细胞课了。”2001号白血球如释重负地咽下一口唾沫，无论如何，对方没有进一步追问1146号白血球和2626号白血球牺牲的经过，实在太好了，自己真的不愿意再回忆一遍，“你……要见一见吗？”
良久，2048号白血球挤出一抹苍白的微笑：“明天吧。”
双眼无神，目光空洞，抱着双膝一动不动地蹲坐在边缘池上的4989号白血球犹如一朵忧郁的蘑菇。
这样是不对的，现在可是工作时间。
问题在于无论是上前提醒，还是索性向总部报告，在2001号白血球的认知当中都是非常没有人情味的行为。
“2048号醒了。”
经过两分钟的酝酿，2001号试探着开了口。
4989号蓦然抬头，一双泪光莹然、红肿得仿佛两只成熟的水蜜桃一般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已经在自己的面前伫立了差不多十分钟的2001号。
“真的。”
2001号加重语气。
顷刻之间，4989号站起身来，以一种矫健、优美的姿势从高高的边缘池上一跃而下。
觉得自己没有留下的必要，2001号白血球走出治疗室，体贴地掩上门。
紧接着，一阵断断续续的哭声响起。
“别抛弃我，求求你，他们都不在了，如果连你也……我简直不知道现在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好的。”
“光这样不行，你要发誓！”
“我发誓，会一直陪着4989号，永远不离开4989号。”
哭声渐止。
少顷，里面传出一段熟悉得不能够再熟悉的旋律。
——在那些我无法入眠的日子，我倒在床上，是如此疲惫，却依然清醒。
These are those days, when I can get no sleep，I'm so tired I'd like to fall into sleep，I fall in my bed，but still I'm awake。
——我脑海中萦绕的问题，比生命本身更加重大，我不得不抛开它们，试着忘记我依然在床上。
These questions in my mind are so much bigger than life，when my life is sold I have to leave them behind，I have to try to forget，that I am still in my bed。
——让灯火熄灭就好，不要看着我死去，看起来我生命的灯盏已经燃尽，然而当你望向我，我却活转过来。
Just turn off the lights，don't want to see me die，I look like I'm dead，but when you look at me，I am still alive。
——把眼睛睁开就好，不要看着我哭泣，我就在你所希望的地方，为自己的生命而奋战努力。
Just open your eyes，don't want to see me cry，I'm right here where you want me to be，fighting with myself。
2048号白血球轻轻地唱。
4989号白血球慢慢地和。
——我内心最深的恐惧就是失去你，即使有人想让我死去，我依然顽强地生存，我也决不放弃。
In my deepest fears I'm losing you，even if somebody tried to stop my heart，I'm still alive I will never give up。
《Still Alive》，一首不错的歌曲。
不知道过了多久，治疗室内彻彻底底地安静下来之后，又耐心地等待了五分钟之久，2001号才谨慎地将虚掩的门推开一条缝。
2048号微笑着以不易觉察的幅度朝2001号摇了摇头，4989号的脑袋乖乖地枕着2048号的膝盖，圆圆的、透着几分稚气的面孔泪痕未干，仿佛一只驯顺的萨摩耶幼犬，看起来已经进入了幸福而甜美的梦乡。
绝大多数的时间里，如果4989号白血球不出现，2048号白血球就会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偶尔意兴阑珊地转动着一对深蓝灰色的眸子四下打量一番，然后继续闭目养神，2001号白血球总觉得2048号白血球一定有许多的事情埋藏在内心深处，却永远也琢磨不透具体的内容。
“1146号以前那台录音机……还能用吗？”
这是2048号白血球恢复意识后主动对2001号白血球说的第一句话。
录音机一切正常，已经俨然成为4989号白血球的宝贝，每天晚上，只要4989号返回寝室，都会迅速地戴上耳机，紧紧地将这台录音机抱在胸前，几盒磁带翻来覆去地听上一遍又一遍，一直到第二天的清晨。
于是，2001号白血球不声不响地从自己的抽屉里取出一只久未使用的口琴和一本破旧的琴谱。
从此以后，2048号白血球的治疗室就反反复复地回荡着嘹亮而悠扬的琴声。
2048号白血球没有抗议，也没有表示支持，却颤动着长而浓密的睫毛慢慢地将脸转向2001号白血球所在的位置。
再后来，经过大约一周的观察，确认已经基本脱离生命危险，2048号白血球顺利地被获准离开治疗室，回到曾经与1146号白血球、2626号白血球、4989号白血球一同居住的寝室。
又过了一些日子，2001号白血球巡逻的途中无意间经过那间寝室的时候，忍不住远远地瞟了一眼，恰巧看到4989号正开开心心地一边捧着1146号白血球的收音机，一边将一只耳机戴在2048号白血球的耳朵上，另一只则戴在自己的耳朵上，两个白血球的脸蛋亲昵地贴在一起，微笑着。
下一秒钟，似乎是瞬间意识到什么了，4989号白血球伸长胳膊，拉上窗帘。
惦记着2048号白血球最终的答复，好容易熬过一整个白天，工作一结束，2001号白血球立刻马不停蹄地直奔2048号白血球所居住的寝室，进门的同时，一股浓郁的铁锈味扑面而来，低头一看，殷红色的血液肆意流淌，怵目惊心。
“你来得……似乎……太迟了。”
躺在一大滩血泊中，2048号白血球有一些吃力地展现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
2001号不顾一切地扑过去，一脚踢开地板上一片锋利的碎玻璃，将2048号抱在怀里，握住那一条汩汩地涌出鲜血的胳膊，无论如何也想像不出，以对方目前仅有的能力是怎么做到这一步的。
“为什么？”
那么大的出血量，即使现在就送进治疗室，显然也已经回天乏术。
“我……完成了自己的……使命，该离开了。”
“使命？”
“答应过4989号……要拼尽全力地活下去，可是……太痛苦了，好在终于可以……我真的……高兴极了，像是一个小孩子盼望着能够……去远足一样。”2048号苍白的嘴唇微微翕动着，消瘦的面颊散发出一圈2001号已经很久不曾见过的、神采奕奕的光辉，挣扎着将视线投向一旁的桌子，“还有，那是4989号为红血球小姐折的……幸运星，你替我转交给……红血球小姐吧，在4989号和红血球小姐经常见面的……那一处边缘池的附近，应该就会……找到……找到那位红血球小姐。”
顺着对方的视线，2001号赫然看到一个透明的玻璃罐，里面装着满满一罐的幸运星，在灯光的照射下闪耀出五彩斑斓的橘红色，精致、美丽、炫目。
天暗了。
金紫灿烂的晚霞映衬着红彤彤的落日收起最后一抹明亮的余晖，人工制造的一系列照明设备开始运转。
目送几个双手沾满血迹的巨噬细胞低着头默默地离开，2001号白血球深吸一口气，走进曾经住过1146号白血球、2626号白血球、2048号白血球、4989号白血球然而这个时候已经空空荡荡的寝室，拿起自己之前就注意到的、放在玻璃罐边的一张便笺。
——给3803号红血球小姐，拜托。
歪歪扭扭的字迹，有一些虚浮，有一些潦草，有一些漫不经心的感觉。
揉了揉眼睛，犹豫片刻，2001号白血球以温柔地不能够再温柔的动作郑重地将自己的嘴巴小心翼翼地贴在这张心形的纸上。
（全文完）
